cocoon世界杯是个杀猪佬,割光了我们的青春岁月-刘原
2017年06月08日世界杯是个杀猪佬,割光了我们的青春岁月-刘原
明天暴走猎人,像杀猪佬一样的世界杯来了。
这个杀猪佬,把我们的青春一点一点地骟去,他每来一次,我们就老去四年。他如此锋利,将我们的年月切割成整齐划一的香肠,然后我们发现,所谓一辈子,就算再悠远,也就那么二三十根香肠而已。
原叔童年时家里穷,1987年才买上彩电代嫁弃后,所以我的第一届世界杯是从1990年开始的,当时我在故乡小城,高二。随后的20年间,我都在不同的地方看世界杯:1994年在福州,1998年在南宁,2002年在广州,2006年在北京,2010年在长沙。世界杯见证了我的流亡史韩明浍,以及,从少年到白头。
我是世界杯的外围男。参与过三届世界杯的报道,却从未去过决赛圈的现场,虽然在五里河目睹过中国队出线那一幕。
我能记得1990年的莱因克尔、斯基拉奇、马特乌斯、卡尼吉亚,以及许多场比赛的比分,但明天开始的世界杯天大办公网,我认识的球员不会超过10个。因为我已经10多年没怎么看球了,也因为我老了,所以对越遥远的事情记得越清楚。
我从1998年到2010年,总共写过四届世界杯的专栏,2014年,我彻底封笔,今后也再不会写体育专栏了。
今天这篇公号,原叔遴选了几届世界杯上的陈旧文字。这里边一号保镖,不仅有我的青春,也会有你的青春。
待你白发飘飘,我们一起怀旧可好?我的1998A
那年我24岁,刚从乡下水电站考入省城报社,工科男虽然有文字功底,但一直没摸到写新闻的路子,眼看就要被淘汰出局了。
然后我写了一篇专栏《杯中岁月》,写世界杯与自己的年月纠葛。报社老总特意跑过来把我夸奖了一番,这是我头一次被夸,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,从此奋力写稿。老总还教诲我:写文章必须有鲜明的个人特色,有自身的人生体悟,才能脱颖而出。这句话cocoon,我记了20年,直到如今。
10多年前,还不是兔妈的幼齿曾帮我把这篇文章录入稿库,但刚才在电脑中遍寻不见。我特别想把这篇文章贴上来,在中年的我眼中,它自然是稚嫩青涩的,宛如雏妓,但它于我有独特的意义。
前些天,我在一个微信群里看到了麦克马纳曼的近照,1998的那拨人当中,齐达内成了齐秃,罗纳尔多成了罗肥,惟有麦克马纳曼还清爽不油腻,一副前列腺运行良好的样子。我的2002B
是的,这是我的独家杨箕记忆。那年夏天,我要么坐在南方体育的小楼里,要么睡在杨箕村的夜里,最终躺在了广州东风路的正骨医院里。
我领到了人生第一份五位数的工资。但长达一个月、每天伏案10多个小时的工作摧毁了我的腰。当看世界杯成了一项工作,曾经热爱足球的我开始深深地厌倦。假如你不能理解,可以设想一下那些日本男优,他们眼里的做爱毫无美妙可言,纯属谋生,纯属工作。
日韩世界杯结束后,我很快离开了体育媒体圈。随后的10多年里,我一看到足球赛就会厌恶地换台,直到近两三年胃口才略有康复。永失我肉
当刘大嘴叼着大号烟斗矗立在我眼前时,我自知厄运难逃。刘大嘴用黄世仁追杀杨白劳的目光逼视着我,说:每天码800字,下午4点交稿,若延时,自己跳进化粪池以谢国人。事实上,他话音刚落,我感觉已经掉进了化粪池。今后1个月,我就是一条奋力游泳的蛆。
慑于刘大嘴的淫威,我必须在世界杯期间每天像罪犯一样交代自己的生活细节,包括在扬箕村的一举一动。他美名其曰是刻画一名编辑在世界杯期间的生存状态,但我很清楚这个窥淫癖就等着我说漏嘴,我偏不说,急死他。我只写自己光辉圣洁的一面,丝毫不涉及情色,让他老羞成怒或者昏昏欲睡。
对于我们而言,世界杯类似于一次偷欢,很刺激,但是也很累。4年前我伺候了世界杯一回,那真叫神魂颠倒,两腿发飘。最后法国和巴西决赛时我居然昏迷了过去,一群亢奋的鸟人连续三次把我从梦中吵醒,所以我记得那场比赛进了三个球。
4年之痒,就等着月底一洗了之。你痒吗?反正我不痒。我天天洗澡当然不痒。用平易的眼光看世界杯,无非是生活中的一场雷雨,所有人都挤在屋檐下动弹不得,看雨点乱飞。雨停了,各自走路。
所以,我反对拿世界杯来无限渲染,输球或赢球,与丧权辱国或光宗耀祖无关。有些媒体喜欢把自己吹嘘成上战场打仗似的,那是蒙骗读者。作为一个编辑,我每天看看电视,打几个越洋电话催稿,然后改几个错别字就OK,下班。扬箕村里灯火彻夜,有鸡。稍候片刻,看那鸡腿鸡翅在油锅里翻腾,顿时金黄香嫩,就着冰冻啤酒慢慢地啃,那是夜里的一种活法。
其实编辑世界杯还是很累的,主要是来自比赛和编版的双重挤迫。我特意叙述到鸡腿的妙处,主要是因为4年前的法国世界杯让我掉了好多斤肉。王朔早期写了本什么《永失我爱》,酸了。改天我也写一本,叫《永失我肉》。
有个笑话是这么说的,一个高度近视的将军去视察部队,往一个士兵的胸脯拍了一下,说:好,胸大肌练得不错。士兵回答:报告将军,我不是男兵。
我忧伤地联想起一幅场景:待到世界杯结束,领导若拍拍我的胸脯,会说:你在衣服里藏根铁棍干嘛?我会哀苦地说:头儿,你握住了我的肋骨。
2002.5.24
我的2006C
与中关村有关的日子。与五道口有关的深夜。
在清华东门上班的我早已无关足球,但仍被抽调去做世界杯报道。每天从中午睡到下午,傍晚开始上班熬到天亮,下班后写专栏发给国内10多家报刊,写完后已是中午。那时真能扛,每天睡四五个小时,竟然能撑满一个月。
支撑我的压根不是对足球的热爱,而是挣钱谋生的生活压力。我在德国世界杯那个月挣了点小钱,当时在北京够买10多个平米了,但我竟然没买刀光枪影,想攒着娶媳妇。每当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,梅花便落满了景山,以及崇祯上吊的那棵歪脖子树。
那个月的世界杯专栏,应该是我写体育专栏的巅峰状态。当年的言路尚算开放,我们亦习惯于写夹枪带棒的文章。据说某报社的副总签版时总要感叹一声:这家伙写得真是好玩啊。一边赞叹一边提起笔,姜一郎把刘原苦心孤诣埋藏在文中的那些小地雷悉数删去。
但百密总有一疏灵异咒,譬如下面这篇就原版发了出来。谁都没发现有什么毛病,只有一个人发现了,还是我的老同事,后来把签版老总骂了一通。嗯,一丘之貉最是懂你。
你若能挑出下面这篇的毛病,恭喜,你可以去竞聘总编了邵建伟。亲爱的,我们都是帮凶
十年前,我见过捷克人。那时,贫瘠的村庄和水库的湖泊都熟睡在深夜里候补情人,电站工人刘原穿着油污的蓝色工作服蜷缩在黑暗中,抱着黑白电视看欧洲杯。那时的我不喜欢捷克人,喜欢的是标枪一样笔直的比埃霍夫,那家伙标致得像一个党卫军。在社会最底层的我,充满了对生活的愤恨,我喜欢看强者屠戮弱者。
十年后,我见过捷克人。昨夜,内德维德单膝跪在草地上,淌着泪。十年前的红衣少年4号,如今是白衣熟男11号,捷克人还是那么瘦,但是面容苍老了许多,当他脱下球衣,我甚至看到他的胸大肌已经有点下垂了。布拉格之春,已经从倒伏的霜草和枯燥的白发之间流过。
一群身陷“电话门”的意大利人,击败了尤文老臣捷克人。内德维德说:我深爱尤文,但是原谅我,我不能继续陪他们渡过丙级联赛的岁月了。我将归去。
国破家亡,葬我于汉堡竞技场之破瓦上兮,惟有太息锻冶屋英雄谭。在这个夏天,内德维德的母国被世界杯放逐了,内德维德的母队被意甲放逐了。屋漏偏逢老婆难产,破产偏逢债主逼宫,我的捷克兄弟,我只能眼睁睁望着你像仓皇的野狗一样消逝在荒原,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,留住你的心留不住你的钱包。
可是,内兄(他比我老,所以不能叫他内弟)鹤顶红金鱼,你可敢捂着左边的胸大肌说:主啊,我是没有罪孽的,尤文图斯的罪与我无关。
忽然想起了一位敬畏的兄长曾引述过的北岛的诗:我们不是无辜的/早已和镜子中的历史/成为同谋。
尤文图斯和AC米兰、佛罗伦萨、拉齐奥是同谋;内德维德和尤文图斯是同谋;我们和生活是同谋。
每天深夜,睡眼惺忪的我和做世界杯报道的同事一起吃夜宵时,总会讲一些真实的故事刺激她们的大脑皮层细胞。80后的她们坐在高高的老板沙发上面,听我讲那遥远的掌故,当她们听我说到八千足记的轶闻时,惊得瞳孔都缩紧了,比那个谁还紧。我说:是的,记者早已和球员成为同谋。
生活是多么苍茫啊。我们忍辱偷生,我们蝇营狗苟,我们口蜜腹剑,那道义的绞刑架,有你的一半,也有我的一半。
昨天晚上,在电视上看到响姨,多年不见,她老了。她说,当年十强赛她承受着极大的压力,因为倘若中国队出不了线,与米卢关系密切的她必定要被骂成祸水红颜。我忏悔地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文字是如此恶毒,4年前还写了一篇魔幻现实主义的短篇小说《汉城仲夏的死婴或爱情》,内中虚构了一个故事:米卢卸任后希丁克执教中国队,国内众多媒体派出大批美女贴身采访,试图以媚服人。最后只有一名女记者成功得手,因为当别的女记者拼命往脸上抹增白粉蜜的时候,只有她知道希丁克喜欢有色人种,所以每次去采访前都事先往脸上涂鞋油……
我们为什么只会仇恨和腹诽,而不学会宽恕和感恩?内德维德的同乡、一位出生在布拉格的捷克人哈维尔在总统卸任演说中说:“我得以见证并参与许多划时代的重大事件。我想这是命运赐给我的珍贵礼物,也因此,我应不断感恩。”
生活真他妈苍茫啊,曾经坐牢四年的哈维尔最后说:我亲爱的朋友们,今天,我以总统的身份向您们告别。作为一个平民百姓,此后我将和你们同在一起。
内德维德,哈维尔,红粉双煞,还有我,其实都是岁月里的一条野狗呵。饥饿而疲乏的我走在中关村的黄沙里,望见晨光如初,望见人海苍茫,忽然怀念起故乡的老友粉和桂林米粉,忽然对生活充满感激。我只想在若干年后,带着家里的幼齿回到故乡,在静默的河流边,做一对米粉双煞。
2006.6.23我的2010D
这一年的我,南渡北归,栖息在了中国的腹地。
对世界杯已经无感。因为多家媒体邀约,勉强写了几篇,有一搭没一搭的。这一年反浩克机甲,我36岁了,已经无法像四年前那样每天一篇了。
南非世界杯开幕时,许多写手几乎是写同题作文。有谁能撇开曼德拉?那时,我们尚有情怀,手里写着曼德拉,心里惦记着家国,蠢得跟猪一样。
此后几年,我才知道曼德拉晚年执政时是有许多不堪的。他担当不起我们对他的热爱。他的伟大仅仅限于他走出牢狱之前,而之后的种种表现,与一个真正的自由主义者完全背道而驰。
几乎所有人一提到曼德拉就会想到Beyond的《光辉岁月》。我觉得还是不提这茬了吧,光辉岁月只属于囚犯曼德拉,而不属于总统曼德拉。
所以来一首《情人》。歌唱政治人物有风险,因为你不知道他的另一面。还是歌唱世间美好的女子罢。
但是,曾经不明真相的我们,是真的爱过曼德拉的。永远的大力神,永远的曼德拉
这一夜的盛宴和光芒,不属于贝利,不属于马拉多纳,不属于布拉特,这个夜晚,归于92岁的纳尔逊曼德拉。
20年前的初春张冠冉,曼德拉出狱,我在当年的CCTV上看到一部纪录片,黑非洲的人民汹涌夹道,脸上绽放着久旱的欢颜,一遍遍呼喊“ah,Mandela!”羸弱而瘦削的曼德拉平静,微笑,像一枚霜冻的秋叶走过多年以后的另一个秋天。
南非总统祖马说,南非人民迎接世界杯的热情,跟20年前迎接曼德拉出狱一样。如果没有曼德拉,世界杯不会来到非洲,2004年,曼德拉作为这个星球上最德高望重的代言人,出面斡旋,把2010年的世界杯留给了南非。在曼德拉的故乡伊丽莎白港,矗立着一座纳尔逊曼德拉球场,这是世界杯比赛场地之一。
生于1918的酋长之子曼德拉,不爱玉玺爱监狱,蹲过27年的铁窗。他失去了自由,获得了人心,1982年,全球53个国家的2000名市长为吁请释放他而联名请愿风平浪静造句。他获得了一个黑人所能获得的一切至高奖项,以及全世界所有钟爱自由、平等的众生的热爱。
曼德拉的毕生,都在为废黜种族隔离、争取黑人民权而斗争。漫长的冤狱从未折损他对光明的信心。曼德拉支撑着世界上所有身处黑暗的,饥饿中的,牢狱中的,疾病中的,战乱中的,专制下的,歧视下的,禁锢下的,所有不幸的人们的信念。每一片不被阳光照耀的土地,都在诞生着纳尔逊曼德拉三国袁尚传。曼德拉的前世,是无数人的今生。
曾经饱受歧视的苏里南后裔古利特,曾经把金球奖杯献给曼德拉;身为纯种白人的贝克汉姆,把英格兰球衣献给曼德拉;2007年7月18日,贝利、维阿、古利特、埃托奥等黑人球星聚集在曼德拉囚禁20多年的罗本岛,把89个皮球踢入锈蚀经年的球门,纪念曼德拉的89岁生日。
距离开普敦7英里的罗本岛,曾是南非白人政府关押政治犯的禁地,孤岛上的囚徒自发组织了足球联赛,在野蛮体魄的同时濯洗内心。现任南非总统祖马,当年就是罗本岛联赛的后卫。那时的曼德拉是重犯,不能踢球,连看球都不能。可是,他看到了南非世界杯。
7年前,我在广州天河体育场听过BEYOND三子的演唱会,彼时主唱黄家驹已经死去10年,他们唱起昔年那首献给曼德拉的《光辉岁月》,我在无边的寒夜里,老泪纵横。
连讴歌曼德拉的黄家驹都死去多年,连虐待曼德拉的狱卒都死去多年,连背着长枪鱼贯而过的刽子手都成了枯骨,曼德拉还活着。他就是那么高寿,他就是能看到所有的罪孽慢慢入殓。
南非若不废除种族隔离,世界杯断然不会来到一个遍地铁丝网的国度;曼德拉若不出面,国际足联的官员们投票给南非的希望只怕亦很微茫。所以仙姿物语,这是属于曼德拉的世界杯。
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,是宙斯与凡人的私生子,却反抗宙斯的专制,扫除了众多妖孽,解救了被宙斯囚禁的善神普罗米修斯。而曼德拉,拯救了好望角,拯救了黑非洲南端的所有民众,包括昔日高压统治的白人阶层——他倡导的是民族和解,他说:“当我走出囚室迈向通往自由的监狱大门时,我已经清楚,自己若不能把痛苦与怨恨留在身后,那么其实我仍在狱中。”
今夜属于永远的纳尔逊曼德拉。我们在一地的月光里,只为这位坚忍、安详、慈悲的前犯人热泪盈眶。
2010.6.10我的2014E
我还在长沙东华禅寺。没写任何关于世界杯的文字了。
这年夏天,龚晓跃召集南方体育旧部,去杭州看世界杯决赛。那一夜,我们哪有闲空看决赛,喝酒聊天都忙不过来。
那夜我们都喝成了醉鬼。西湖边的苏小小和武松见我们颓废至此,冷哼一声,手牵手隐进了夜雾里。
我的2018F
我居然还在长沙。我居然在同一个城市蛰伏了三届世界杯。
无梦,无话。对生活,我已经没有更多的感言。
世界杯就是我们的年轮。我们用一个月来相见,然后,用四年来怀念。
观看世界杯应该用什么样的姿势?啤酒、零食得有,小龙虾也得有,如果桌面有一盘鲜嫩欲滴的樱桃就更爽了海豚救人,参见今日二条《个大肉厚、清甜多汁的烟台大樱桃来了学海网!》。点击文末的“原文链接”即可购买肥硕樱桃。
躺在沙发上看世界杯,室内自然不能污浊刺鼻,所以今天三条推荐一款清洁空气的神器:《除甲醛,它比活性炭强1000倍!》
祝大家度过欢乐的世界杯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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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原 作家、编剧、前媒体人,著有《丧家犬也有乡愁》、《领先处男半目》、《丢下宝钏走西凉》流氓三部曲。商务合作--微信/qq/邮箱:2958656392 。